十一

对于老朋友的爱情大业终于大功告成，我竟没有原以为的欣喜。据说幸灾乐祸是人性的某种自然而生阴暗心理，虽说我极不愿意见到老潘悲伤与难过，可当老潘终于似乎摆脱了这些东西，而找到了一种切切实实的寄托---就种寄托就是叫做爱情的东西时，我知道，我自己将会面临更多的痛苦与失落。

这个问题我跟老潘也讨论过。我问老潘，小岚离开了我，她会希望我快乐起来，走出阴影，还是希望我保持适当的痛苦。老潘不加思索地说，在她内心深处一定希望你适当的痛苦。因为她知道，你痛苦是因为在乎她，而每个人都需要在某些肯定中得到自信。

当我终于无法挽回曾经深爱的女友，当老潘终于得到一度让他伤心绝望的爱情，我们的所谓幸福与痛苦开始错位时，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关系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最直接的变化就是，我们不能再象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谈及这些话题了。我知道，这种事情让我，还有老潘都有些难过，可是又无可奈何。

一次老潘兴高采烈地拉上我，要为他女友挑选圣诞礼物，逛遍整个天河城，老潘始终兴致勃勃，而我却心不在焉、频频看表。后来老潘似乎意识到什么，叫我等等，又跑回了购物中心，最后给我展开一个包装，说：这是送你的东西。我打开一看，是一盒祛黑头用的鼻贴。
那瞬间我感觉有点温暖，又有点滑稽。我想对老潘说些什么，但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们工作变动，老潘外派，我开始了跳糟、出差与搬家之旅，我们不再是同事，我们没有了摩托车，我们住的地方也相隔越来越远。几年后，老潘开始供楼----用他的话来说，是象“张勋复辟般无辜地莫明其妙地被推上了业主的位置”，而我也日日把自己关在几十平方的屋子里，消隐于朋友圈中。

十二

一切都终将如同落日夕阳般消失。我们的好时光我们的永芳堂我们的摩托车我们的风筝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愤怒我们的挣扎我们的妥协我们的惺惺相惜我们的肆无忌惮----都终将消失。我们将无可奈何地举着标榜成熟的大旗，渐渐步入这个时代的黄昏。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天注定将要消失，那么最后消失的，一定是莫扎特的声音。”

我将记住老潘说过的每一句似乎是随口而出却又充满睿智与哲理的话。永远记住，回味终生。

完

Nicky，2000年12月17日凌晨终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