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99年的元旦，我给阿丁呼机留了言：“愿你勇往直前，继续寻梦”。其实，这种文字的留言，是我在过去的几年元旦都对自己干过的事。对别人，却是第一次。我想，阿丁与我，是两个可以在一起分享梦想的人。

虽然我们照旧过着互不相干的生活。

（九）

我转了工作，便没有了原来在广州的自由的生活。有几个月频繁地出差，逗留在不同的城市。我跟客户到过夜总会，见识了中原的“点杀美人鱼”。我明白了城市里的按摩桑拿是怎么回事。我学会了跟客户店里的小姐挤眉弄眼。我还知道了所谓唯利是图、无商不奸，好象也是商人迫不得已的事情。

我觉得过上了另一种生活。

我也常常找不认识的人聊天，士多店的，书摊的，买艺的，开车的，听他们的喜怒哀乐。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了解并融入一个城市。

我也常常在夜里手插着裤袋，在异乡的街道低着头默默地走。

我想着以前的女友，也想着阿丁。前者叫我绝望，后者给我希望。

我想给阿丁写信，可是我连她的通邮地址都没有。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真正名字。她只说过，叫她阿丁。

这是99年，这年的26岁生日，那天正坐郑州回广州的飞机。

突然我泪流满面。

也许是因为可怜夜总会姑娘毫无前途的生活；也许是因为我想家了；还有远在小城的母亲，她是如何夜夜失眠总是习惯性地走去我当年的房间想为我盖上被子；也许是我原本就不喜欢这样漂泊的日子。

我想，我的迷茫，是不是阿丁可以开解？

可是，我又很讨厌说什么迷茫，尤其在不谙世事的师妹面前。

（十）

在广州的日子跟坚联系过，他说，阿丁很玄，会讲许多人生道理，也善于开解人，要不要她开解一下？我笑笑，要啊，快守不住了。

阿丁应该是这么一种人，喜欢鼓励别人，自己却独立地成长。

我还知道，那时阿丁跟坚一起学英语，说要准备考研。

跟阿丁通过电话，在手机里，她说，看冠军杯了吗？曼联对拜仁。好棒呵，可是我喜欢的拜仁却输了！坚不喜欢谈足球，好闷。

我原以为阿丁会是喜欢帅哥成群的曼联，却想不到她喜欢的队是相对理性、缺少激情的拜仁。

不过，我认为把球队这样分类，也是球评家在无事找事。其实每支球队都差不多，每个人也都那么回事，都有激情与沉稳的时候。

（十一）

由于公司经营不善，感情不错的老板与我们散伙了。我也因着行业内的名声，迅速找到另一份工作，要到深圳去的。在那时，我仍然以为，自己多少还有一点冲劲，可以做出色的销售人员。

因为在广州的时间不多了，我有了充分的理由给了阿丁一个电话。

那就出来见面吧。阿丁爽快地说。

（十二）

想来在同一个城市里，见面居然成了困难的事，好象有点荒唐，可是事实上又确实如此。

阿丁还在学校，我是个工作了的人，这本身就有距离。

我们谈得来，可是彼此都感觉对方有点捉摸不透，这又是一种距离。

我们常常在一起的时候，说些梦想之类天花乱坠的感性的话，分开后却仍然无动于衷地理智地生存着。

或者说，其实我们一直也没有产生太深的感情，中间又断了进一步的相处，冷淡下来是很自然的事情。

象以前的女友跟我说的，之所以一见如故，只是因为最初的好感，也就是所谓的异性相吸而已。

可是我们又真的冷淡下来了吗？好象也未必。也许只是因为我们彼此都不习惯相约对方。

（十三）

离上次见面有八个月了。

7月18日夜，我们相约在北京路新大新门口。我还是骑着借来的摩托车东张西望，阿丁一身白衣翩翩而至。当然我们也象是久未相遇的老朋友，呵呵了一番。

我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阿丁个头挺高，这下就把我的底气压了下去。

我载着阿丁兜了一圈后，进去了麓湖的绿岛，山水绿草，煞是优美。于是也装模作样的点些饮品，于良辰美景中谈起话来。

跟阿丁说话有个特点，就是没有主题，不着边际。在后来的回忆当中，这是一个难忘的夜，可是我却记不起当中谈过什么具体内容。只记得阿丁主要在说也她对家庭的看法，还强调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你。

也许这时候开始，我已经心猿意马。

她是个比一般广州女孩大气的人，不会计较太多，却有点粗心。

作为独生女，阿丁却很独立。

现在她是属于单亲家庭，可是与母亲两人却过得很快活。

还有很多我对阿丁性格的判断，但能从文字上表达出来的却好象很难。

而且，我不喜欢对一个人下结论。今天你会觉得谁是粗心的人，明天你又会觉得她细心得不得了。结论很快沦为笑谈。

对了，这晚开始，我们开始用普通话交谈。我一直以为，普通话才是最美的语言。而粤语只有在王家卫的电影里外，才能让你感到哲理。

这晚之所以成为难忘之夜，也许还在于很晚才回家。

阿丁说，喜欢在我车后速度飞驰的感觉。

阿丁坐在车后，没有头盔，我就把我的眼镜给了她：挡挡沙子吧。

你是个很有分寸感的男人；我看好你的前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夜呵。我记住阿丁在摩托车上零零碎碎对我说过这三句话。

分寸感？前途？我不认为阿丁高估了我，可是我对将来的一切，仍旧茫然。

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夜？我希望一直都有，我希望你做我的女友，我希望我们能一起渡过每一个长夜。我在心里想这样对阿丁说。

如果当时我有勇气或是傻气，在摩托车上说，我喜欢你了。阿丁一定会在后面半疯癫地抱住我傻叫。 如果停下来，在一个安静的却又普通的场所，我红着脸对她说这几个字，也许阿丁还是会象以前我追过的女孩一样，讲一通学习、前途之类的大道理而离去。

以前一个情场老手的朋友教过我，别一本正经地对女孩说喜欢她，出于某种心理，她一定会拒绝你。但假若你如身体语言表示，比如说关键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她多半会半推半就，然后就成事了。

我不认为这话没有道理，可是我决不会在阿丁面前实施。